俞思凡同人（4）――影-愚人

他不知道。

―――――――――――――――――――

“知了――知了――”临近开学，校园里人不多。八月末的太阳正是烤人的时候，此时将近中午，黄灿灿的阳光洒在地面上，为大地附上了像是烤鸭的脆皮一样的色泽――当然，一点也不诱人。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每一次呼吸到来的灼热都想让人发疯，早早回校的学生也大部分缩在宿舍避暑，或者去练功房蹭蹭空调，更让校园显得空荡荡的，却有点压抑，只有趴在茂密树叶下的蝉不知疲倦的叫唤，蝉鸣声久久回荡。

“啪！”一颗小石子跃入了水中，砸得水不甘地发出清脆声响，荡起一圈圈涟漪。少年坐在学校的人工湖旁的树阴下，两眼空洞，随意的捡起小石子往前方扔，可俞思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他已经将手头的动作：他回想起了不久之前比赛的种种，当时因为紧张而来不及细想的事情，现在倒一股脑儿全冒了出来：他到底凭什么呢？他回想起方骅离开时挂满了泪珠却依旧坚持绽开的微笑，想到雷铭半决赛登场前接过自己卖的水时苍白的脸色和腿上隐隐露出的还未消下去的青紫，还有最后一支舞“月下独酌”何潇辰的潇洒豪迈……自己怎么配得上！……他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还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俞思凡越想越烦躁，甚至有些头疼；他扬起右手，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但就是想要给自己一巴掌。

“哟！俞小少爷脾气挺大呀！”想象中清脆的响声和脸上的剧痛没有到来，俞思凡感觉自己的右手手腕被紧紧钳制住了，继而传来的声音让他仿佛一下子掉到了地狱：“王、王老师……”俞思凡缓缓转过头来，便看到了王邵飞似笑非笑的脸，他一只手抓住俞思凡的手腕，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站的很悠闲――如果忽略他半眯着的眼和里面射出的危险的光。“想疼也不用这样啊，咱跳舞的有的是法子，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要自残啊！”王邵飞依旧是那吊儿郎当的口气，却让俞思凡不争气的抖了抖：“不、不是，老师，我……”“欸，别急着拒绝，学生有需求，我当老师的好歹也要尽力帮帮，你说是吧？”不等俞思凡回答，王邵飞便松开了他的手，继续道：“今天下午2:30，我在501等你。王老师私人定制小灶，可遇不可求，我们不见不散哦！”王邵飞一挑眉，灿烂一笑，继而转身离开，只余下俞思凡一个人呆呆地站着，如堕冰窟。

俞思凡本来没打算午休，但考虑到下午脱一层皮的命运，他就感觉全身都疼，强迫自己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但终究睡得是不怎么安稳。幸好还有上次帮何潇辰作弊时在解老师那里的经验，俞思凡苦涩地想。或许还要想点儿话先服个软道个歉？不过无论如何，下午都不会好过了。

不到两点钟，俞思凡便先一步到了练功房自己热身，半小时下来，身上已是覆盖了一层薄汗，粘在皮肤上，和着窗户吹进来的热风，黏糊糊的让人难受。活动完，俞思凡扭扭头，正想着靠着把杆稍微休息休息，一转身却看见了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的王邵飞正拎着小木棍，脸上辨不出喜怒。“王老师……好啊，”“嗯，挺好，觉悟挺高，知道自己先来熟悉熟悉环境。活动好了？”王邵飞明知故问，“好了。”俞思凡答得很快，倒是让王邵飞有点意外：“先来点轻松的吧，控腿，十分钟一组，每条腿两组，你的水平，不算为难吧？”俞思凡心下一颤，抓把的手下意识一紧，便吸气提腿，“欸别着急，诺，那边，”王邵飞小棍儿一点，俞思凡就顺着看见了旁边整整齐齐一堆沙袋。“别愣着了，快去，今天下午的事儿多着呢！”俞思凡倒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绑上了沙袋，整张脸都垮下来了。

“抖什么！不是挺有决心的吗？这才刚开始第二组，到你抖的时候了？别落！”王邵飞说着，反手就是一下，一道红愣子就浮现在俞思凡的小腿肚上。啊……俞思凡无声的喊了出来，狠狠抓住把杆，把微微抽搐的腿又使劲往上拔了几分：谁说只有连软开才疼的！俞思凡头上滚着一片汗珠，从脖子上升腾的水汽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早就撑不住了。长时间的连续控制让他的大腿抽筋似的疼，肌肉已经开始僵硬，无力感一点点泛上来。他俞思凡本就不是个能逼自己的性子，他咬着嘴唇，鼻翼微扇，抓把杆的手更是又紧了几分，希望能多少借到点力。“啪！”“手握那么紧干什么？放松！练得是哪儿！想练臂力还轮不到现在！”王邵飞偏偏不顺他的意，又是一下，红红的一条印在俞思凡的小臂上。“老师……”俞思凡眼有点泛红，但是不知道想起什么，有把到了嘴边的求饶生生吞了回去。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四十分钟，俞思凡扶着把勉强站住，感觉整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王邵飞倚在把杆上，用小棍指了指刚刚被放在了练功房中间的两摞练功砖，带着笑说：“不是想自虐吗？正好耗叉，也不费劲，哪条腿不好上上哪条，自己往下压，下不去我就陪你耗着，反正我也不急，有的是时间陪你。”说罢，又环这胳膊有一下没一下地那小棍敲着把杆。俞思凡看向练功房中间每摞都有两块的砖，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觉得他是铁定到不了底的。俞思凡偷偷瞥了一眼王邵飞，看他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

吸气，抬腿，两手一撑，便将有点脱力的双腿稳稳安放在了砖上。明明是做过了无数次的事情，但却还是会忍不住紧张。俞思凡抿了抿嘴唇，挺直上身，右腿架在前面，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说起来，五个人一起吃王老师的小灶不知有多少回了，自己一个人倒还是头一次，趁着刚开始还没疼起来，俞思凡忍不住多想了一点。“嘶――”腿上没了劲儿，没多久胯就下去了一大截，俞思凡双手落在地上，堪堪控在了离地面一拳高的距离，余光里，王邵飞一动不动，好像没注意到他走神了，但单是一个背影，也让俞思凡不敢耍小聪明。他慢慢吐气，一点点卸下所剩无几的力量，双手背在身后，腿根缓缓下降，可没多久，俞思凡又忍不住停下来，手又落下来了：真的疼！他刚刚控腿的酸痛还没有消去，肌肉又强行从僵硬的状态拉伸开，血液流动的酥麻感伴着刺痛，一点点加剧。“王老师……”俞思凡忍不住，声音里也带了点哭腔：“帮、帮帮我！”看着他自己捯饬了半天，王邵飞早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了――今天上午他刚刚帮完解琋，难得想着走走散散心，好巧不巧遇着了俞思凡坐在地上扔石子，本想可能是孩子录制比赛太累了，加上还没开学，他也不想多管，正欲离开，不曾想俞思凡扬起手就想往下扇――得，他算是又摊上事了！

王邵飞把手机随意一扔，走到俞思凡身后，冷冷开口：“俞小爷要找我帮忙了？怎么想不开的时候不找我，现在倒想清楚了？手拿上来！”闻言，俞思凡又是一颤，闭上了眼睛，半晌才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慢慢举起手。

连一句“放松”都懒得说，趁着俞思凡吐气的功夫，王邵飞直接一脚踩在俞思凡的大腿根，带着不容置喙，紧紧踩到地面上。“啊―”太突然了，俞思凡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叫，随即又立刻咬住了嘴，上身不住抖动：本来已经耗了不少时间，腿已经半麻木了，可就这么一点点距离，带来的疼却铺天盖地，硬邦邦的韧带一下子被狠狠抻开，好像下一瞬间就要断裂――“哟，这就不行了？美好的午后才刚开始，这才哪儿到哪儿！”王邵飞今天铁定不想放过俞思凡，每句话里都带着刺，“听解老师说你腰以前伤过？”“嗯……很久了。”俞思凡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接下来王邵飞便抓起了他背在身后的双臂：“手夹耳朵，头往后仰，阴影这种东西，多练几次自然就好了。先自己下！”今天的王邵飞似乎真的一点也不找急，下了命令就又抱着手不再动作了。纵有万千不愿，俞思凡此刻也没有别的选择，乖乖举起胳膊，试探着往后甩了甩，手腕带动着大臂和肩腰向后，更加剧了腿上的拉伸，像是把绷着的橡皮筋再次拉长，尖锐的疼痛仿佛要突破他的腿，让他的牙齿攀上嘴唇，又因为后仰的姿势不得已而张开，甩了一会儿就停在了那个他无法跨过的位置。“俞思凡，你不是我第一个这样练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练过杨逸杰，也练过雷铭，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俞思凡的呼吸一紧，王邵飞直接拉住他的手往后拽，直到俞思凡能看见脚腕。“呼―呼―”少年的胸口猛烈的起伏，每呼吸一次仿佛都带着血味，带来的都是疼痛的叠加。“他们自己就能下到这个程度。我对你，也这个要求！”王邵飞眯了眯眼，紧接着又开口：“来，往下颤十下。”俞思凡还来不及细想，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带着往下了一大截，：“一！三个数！”“唔、一……二……三！”俞思凡涨的脸通红，“啊！”在原来的基础上，王邵飞继续加力，声音盖过俞思凡的呻|吟：“二！”……等到第十次，俞思凡已经能触碰到自己的脚腕了，“抓住了一分钟咱们就起来！松开了重新开始！”俞思凡感觉整个世界都已经存在了，他眼前发黑，看不到任何东西，耳边似有“嗡嗡”声；只有无边无际的撕裂感是那么真实，腰间像是被扎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针，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让他不由想要挣扎。他迷迷糊糊听到了“重来”，狠心咬牙向后一捞，用力将手嵌在小腿上，青筋暴起，头后仰的瞬间，露出脖子上的一大片汗渍。王邵飞将俞思凡的手扯到脚腕，看他挣扎着攀上去，便兀自松了力道，一屁股坐在了俞思凡右腿膝盖上：“杨逸杰练到这里的时候可是手腕都到腿下面了，你能吗？”王邵飞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坚持不住了！俞思凡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可偏偏王老师说的话还是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他的耳中，让他明显一怔，泪水就顺着汗一齐滴到腿上，悄然落到地面：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俞思凡心狠狠抽动了一下，停止了动作，任由疼痛将他掩埋。

一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一旁的王邵飞看着俞思凡，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起来吧大少爷，”王邵飞看了看表，缓缓从俞思凡身上起来。俞思凡一声不吭地抬起头，立起身子又感觉眼一花，前腿后腿跨跟和膝盖都生疼。俞思凡折腾了半晌，才收起来腿，到把杆上踢腿甩腰，一项接着一项地练。

“来，今天最后一项，给你个简单的，平板支撑！”尽管是独角戏，但王邵飞一点也不介意，俞思凡紧紧咬着牙，全身已经接近脱力了，一丁点儿动作都会唤起全身的酸，可他莫名就是说不出求饶的话来。俯身，撑地，还没开始身体就已经抖了起来，汗水像是打开了的水龙头一样流个不停。俞思凡终是忍不住开了口：“老师……耗多久？”王邵飞得逞似的一抬眉，随手拽了小个沙袋搁在俞思凡后背，蹲了下来：“怎么，绷不住了？不长，我跟你聊完天儿就成。”俞思凡狠狠咬紧牙关，托起那个万恶的似有千斤重的沙袋，低下头不做声。“俞思凡，你一下午在倔什么？疼够了？”一句话，又把俞思凡的泪生生逼了出来，啪嗒啪嗒的落在了地上。王邵飞两道英眉紧紧蹙在了一起：“俞思凡，你到底在委屈什么？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知道我在问什么。”俞思凡听不下去了，他摇着头泄愤似的大喊：“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王邵飞不语。整个练功房回荡着俞思凡撕心裂肺的喊声，继而归为沉寂。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楼外传来的笑声。俞思凡吼了一嗓子，倒也恢复了几分理智，又沉默了。王邵飞随意坐在了他面前：“是啊，要是我练雷铭，他死都不会多说一句；要是我连杨逸杰，他有一丝力气也会求我给他榨干。”王邵飞拿走了俞思凡身上的沙袋，强迫他挂满了泪珠的脸对着自己。俞思凡有些疑惑，但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王邵飞。“俞思凡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我对你们的要求都一样，别一天天的在这儿自我怀疑自我感动，不爽就好好练功，你们的三脚猫功夫，搁我这儿都还不够看！”

俞思凡走出教学楼时已是黄昏，火红的圆日挂在天边，空气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燥热，带上了些许夜的清凉。俞思凡又来到了人工湖旁，从包里掏出了他九岁生日得到的那个耳机和mp3――他一直都带在身边。闭上眼睛，点开乐曲，熟悉的音乐将他包围：依旧是那个微风和煦的海滩，白色的浪花轻拍海岸，绿油油的椰子树遮住了太阳，余下斑驳的树影――似乎一切照旧，但似乎又有什么不同。随着音符流淌，俞思凡随意的舞动着，简简单单的动作，却透露着无限生机。夕阳散落下温暖的光，给寻梦的少年镀上了金色的边缘……

解琋提着两个打包盒和王邵飞在校园里溜达，正好看到这一幕。少年脚下不怎么稳，一看就是狠练以后的结果。

“这是在整什么呢？”解琋有些玩味地看着王邵飞。王邵飞嘴角一扬，吐出两个字：

“欠练！ ”

――――――――――――――――――――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到，本来是打算利用今年过年完成俞思凡系列的，但是好像实现不了欸，这系列文是去年这个时候就开始构思的，但是碍于事情比较多，总是写得断断续续，大家也就体谅一下高中狗吧，嘿嘿。